鶴見reiko_

［喻黄/民国paro］沧海之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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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喻文州还没来得及思考，一封信就被郑轩递到了他手上。

“若想要救黄少天，今夜戌时三刻城外废旧铁厂，让喻文州独自前来。”

一阵沉默，郑轩看对方迟迟不开口，便道：“其实少爷您为他做得够多的了，没必要再去犯险——”
“郑轩。”喻文州冷冷地打断，上一秒还挂在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下床开始换着衣服，“备车。”
“可是少爷——”
“我说备车。”不由分说的语气。
“……是！”郑轩十分不情愿道，赌气似的冲出了门外。
喻文州背对着房门，揉了揉拧在一起的眉头。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立刻双手撑在桌上才得以站稳，额头也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迅速召集了几个亲兵，制订好策略后，太阳已落下了山头——离约定之时将近了。
喻文州对着镜子扣好西装最后一颗扣子，将领带调了调正，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他不知道此行结果如何——若此时的自己没有负伤，凭他的身手还是可以确信自己能够全身而退的——或许这也是那人计划中的一部分吧。喻文州一边想着，一边将桌上的手枪擦了擦，犹豫了一下又放回了原处。

“按计划行事，没有我的指令都原地待命。”喻文州丢下一句话，启动了发动机，一辆军车缓缓驶出府邸。
“是！”原处站成一排的士兵们敬礼目送着车，直到消失在了视野中。郑轩也是其中一员，望向远方的同时皱了皱眉，回想着刚刚结束的对话。
“少爷，还是让我随您一同前去吧。”郑轩站在车前，脸上写满了担心。
“不必，他的目的只是我。你去了或许还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对方语罢，“砰”一声关上了车门。

明月当空，喻文州开车驶出了市区，月光洒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显得异常惨淡。不知过了多久，荒郊野岭中一间废弃的工厂忽然映入眼帘，从外望进去一片漆黑，使人看着不禁产生阵阵寒意。
喻文州将车停在门口，下车径直走进生锈的铁门，一步步淹没在了黑暗中。
皮鞋踏在地上带来蹬蹬的回声，每一下的心跳声似乎都比上一下愈加强烈，在死寂一般的黑暗中一遍遍敲打着鼓膜。
“少天。你在哪？”声音不大不小，足以令周围的空气跟着震动起来。

忽然一个硬物抵上了喻文州的后背，他不得不举起双手——虽然在一片漆黑中什么也看不到，但此刻能这么使用的，除了枪还有什么？
——其实在头一秒他就想好了该如何出手，而在第二秒他也知道了，自己此时的身体经不住那样大的动作，只好作罢。
一束强光照在喻文州脸上，刚适应了黑暗的双眼突然暴露在光线下，只好眯起眼用手挡着光，光源出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
“喻处长，好久不见啊。”果然不出所料。
“赵辉，你到底要干什么？”语气波澜不惊却一字一顿。
“干什么？”对方讥笑着，将手电筒一转，“你不是想救他吗？”
喻文州这才看到旁边还有个人，坐在椅子上，脑袋一动不动地朝下耷拉着，深栗色的头发乱糟糟的结了好几个团，手脚都被铁链死死缠绕着，还有衣服上的点点血迹。他瞪大了眼睛，刚想上前，却被后面的力量牢牢地扣住了双手。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一向沉稳的喻文州，此时竟然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而最后一个音还是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这可让对方正中了下怀：“唷，喻处长竟然生气了？千万要息怒啊，我也没想把他怎么样。还不是因为太不听话了，这才打了一针让他睡一觉罢了。”故作夸张的语气让喻文州此刻只想把他撕成碎片。
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深吸了几口气道：“要我怎样你才肯放了他。”
“简单啊。”对方饶有趣味地指了指喻文州后方，“跟他打一架，赢了就放你们走。”

工厂附近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喻长官进去这么久还没有动静，不如我们直接冲进去吧。”一士兵说着刚想起身，就被旁边的郑轩拦下了。
“慢着。没有喻长官的指示，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一阵风吹过，世界只剩下了树叶的飒飒声。

“好啊。”喻文州勾起嘴角，刚脱下的西装外套被随手丢到了地下，抬手解着领带。
“喻处长好胆识。”赵辉暗笑，要知道今天带来的人可是个盲人打手，没人会比他更适应在黑暗中打斗。他关掉手电，“那就开始吧。”
话音未落，喻文州将手中的领带向后一扔，突然转身，握紧拳头凭着印象朝前挥去，却不料抡了个空。
绝对的黑暗使他的听觉更加敏锐。右边一阵微弱的风声，他立刻伸出右臂挡住了一拳，左手趁机抓住对方的手腕、狠狠朝反方向一拧，不料对方顺势转身，另一只手挥了过来。左臂的痛感很快传入了脑髓，手一松那人便挣脱了出来，紧接着脸上又多了一道刺痛，这才发觉对方带了刀。
喻文州迅速后退了两步，凝神静听，很快锁定了一个方向。他双腿微曲，绷紧小腿的肌肉，猛然发力，抡圆了的拳头一下正中对方腹部，借力立马压下那人的肩膀抬膝又补了两下。对方一个趔趄栽倒下去，腰间的手枪随之滑了出去。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喻文州也没有好受，胸口的剧痛令他双腿一软，膝盖“咚”地撞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他用力喘着气，只感觉身上的衬衫被热乎乎的液体浸湿了一大半。
不远处的人慢慢爬起来，双手紧握着刀，一步一步离喻文州愈来愈近，锋利的刀刃在黑暗中隐隐闪着寒光。喻文州似乎也觉察到了，奈何撕心裂肺的疼痛压得他喘不过气，一手捂着胸口的伤，身体艰难地朝前探去，一手尽全力伸向不远处掉在地上的枪。
眼看那人的脚尖已经碰到了趴在地上的喻文州的身体，下一秒便使出全力将手中的刀朝他的背上刺去，在那一瞬间听到的却不是刀刺进血肉里的声音，而是“砰”一声枪响，炸开在寂静的荒野中。

“所有人跟上我，快！”听到枪响，郑轩一声令下，草丛里立刻钻出了一队人马训练有素地冲进了黑暗中。

枪响过后，接着是一个人倒地的闷声。一旁等着看好戏的人早已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电，映入眼帘的却是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和跌撞着爬起来浑身是血的喻文州。而后传开一阵脚步声，只见一队人跑了进来，在他身后整齐地站了一排，每个人手中的枪都正正地瞄准着光源。
“赵辉，够了吧。到此为止了。”喻文州把手中的枪往地上一丢，捂着左臂低吼道。

等赵辉回过神时，他正在被押送到军车上，双手被冰冷的手铐死死铐住，使他动弹不得。
黄少天最终被救了出来，抬到了一张医疗床上。喻文州也意识模糊地被郑轩勾肩架了出来，衣服蹭到郑轩身上，将他的军服染红了一半。


正午的太阳总是十分耀眼灿烂，直直照在黄少天的眼睑上，他皱了皱眉，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肌肉传来的一阵酸痛令他立刻清醒了过来，打量着自己熟悉的房间，回想着昨夜似乎出现过喻文州的梦境。低头一看自己手腕上还缠着一圈纱布，突然大脑仿佛触电了一般。
黄少天不顾浑身的酸痛，下床推开门就往喻文州房间的方向跑，听到房内传来郑轩的声音，刚准备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就是些皮外伤罢了，您就别操心了。反倒是您自己，不但快要痊愈的伤口又裂开了，怕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痊愈的。”里面的人叹了口气，“属下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您好好休养。”
面前的门忽然打开，迎面撞上了郑轩拧在一起的眉头。
“黄少天？”面前人的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关上门将黄少天带到了书房。

“你以为喻少爷当初真的只是因为喜欢你才把你带回来的吗？当时在戏楼中不过是无意听到邻桌的日本人说要抓你去营中唱戏，亏得少爷听得懂，担心你才好心将你带回家罢了。”郑轩极力调整着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而你却尽给他惹麻烦，现在又害他受这般重的伤，你真以为他愿意吗？”
黄少天愣住了，好似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浑身麻木。而谁都没有察觉到不知何时起就倚在门框上的喻文州。
“够了，郑轩。”
身后突然冷冷的冒出一句，郑轩打了个哆嗦，连忙转过身：“喻少爷。”
喻文州将重心移正，强忍着剧痛走上前，对着吓得不轻的人道了句“下去吧”，而后径直走到黄少天面前时，却面带着笑容，似暴雨过后的阳光般温暖：“方才的话莫放在心上，郑轩是看我受了伤才如此着急的，不过是点小伤罢了。再说少天你也没有做错什么。”
面前人赤裸着上身，胸口和手臂等好几处都缠满了纱布。黄少天低下头，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口腔中传来了一股血腥味。

郑轩的一番话不停在黄少天脑中回放着，转眼已到了夜阑人静之时。月光如水，穿过窗棂洒在黄少天的脸颊上。思索再三，他终于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喻文州的房门口，一拍脑袋才发觉夜已深了。
“少天吗？进来吧。”门内传来一句话，黄少天应声推开门，看到床边亮着的台灯以及坐在床上手里正拿着书的喻文州。
“这么晚了还不睡。”喻文州合上书放在枕边，转头望向窗外，清冷的月光透过纱帘变得有些朦胧，浅笑道，“今夜月色甚好。”
黄少天没心思理会这些，沉重地走到喻文州床边，开口道：“少爷，我想去念军校。”
喻文州这才收回了目光，转过头看着对方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黄少天咽了咽口水，接着道：“我仔细想过郑轩的话了。我给少爷惹了这么多麻烦，又害少爷受了重伤，却没有能力保护你。既然少爷你把我带回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唱戏，那我还不如去上军校，毕业了或许还能帮上你的忙。”
“少天，”喻文州轻笑两声，“你以为军校是这么好上的吗，况且军中的事也远比你想象中不知要复杂多少倍。如今政局动荡、军阀混战。这里太危险了，不适合你。”
“无所谓的，”黄少天想也没想就接过话，“若能帮得上喻长官的忙，要我怎样都行。”
喻文州被他突然改口的称谓逗笑了，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既然少天已经决定好要去了，改日我便让郑轩跟军校的人言语一声让你进去。不过一定要记得，若坚持不了回来也无妨，我是真的喜欢听少天唱戏。”
黄少天咧嘴一笑，有模有样地对着床上的人敬了个礼：“是，喻长官！保证出色完成任务！”


两日后，黄少天拎起包就跟着郑轩去军校报道了，郑轩将他安排在一个叫蓝溪阁的班中，说从这毕业后都是蓝雨组的直供人才，而蓝雨组便是喻文州和魏琛手下的兵。
黄少天对军中的规矩一无所知，简单理解为自己毕业后就能帮到喻文州了，斗志昂扬地攥紧了拳头。
换上军装入了队，黄少天便开始了由训练场，宿舍，食堂构成的三点一线的军中生活。也结识到了很多朋友，譬如不爱说话的梁易春班长和待人友好的许博远副班。听说二人都是老师的得意门生，再过一阵子就可以毕业了。
黄少天很快融入了队伍中，学起理论知识倒意外地上手，而每日变着花样的训练却着实让他有些吃不消——射击队列倒罢了，诸如越野障碍跑这类体能训练，若不是有其他人在一旁加油，黄少天自己都不相信他能够跑到终点。即便如此，他也依然会兴致勃勃地找梁易春跟许博远决斗，虽然次次都以失败告终。
失败归失败，许博远倒总是会夸他时机掌握的好，还说好几次都差点儿被抓住了机会。或许是踩了这么多年鼓点的功劳吧，黄少天如此想着。他也清楚自己的程度，于是分出一大半闲暇的时间耗在了训练场里，每日解散后依然留在原地练习的身影也是他。头几天还有人时常会提醒他注意身体，却都被他敷衍了事，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一段时间过后，到喻文州来视察工作的时候了。看到被晒成小麦色的黄少天穿的一身军绿，直夸他适合军装，看着精神多了，还说这样倒有了些军人的模样。黄少天笑着一边挽起袖子向对方展示这些日子练出的肌肉，一边绘声绘色地讲着自己训练时的事情。因为从没跟其他人多说过自己的事，旁人看着眼前的这般景象，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日升月落，不知从何时起，黄少天渐渐成了总是头一个冲到终点线上的人，打靶全中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所有人都对黄少天日新月异的进步又惊又喜，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了。

一切改变的开始，是在某节体术课上屡战屡败的黄少天三两下就把老师撂倒在地上的时候。周围一阵沉默，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黄少天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下一秒就被凑上前的众人勾着肩簇拥在其中。
“黄少你可真行，竟然打过了老师！”
“是呀黄少，深藏不露啊你！”
连老师也站起来拍着他的肩点了点头。
似曾相识的一幕在他眸子里闪过，愣了一下后，傻笑两声拍着胸脯道：“看到爷的厉害了吧，想决斗的赶紧排好队，我黄少天奉陪到底！”

黄少天的成绩报告很快便交到了喻文州面前，印在纸上红色的“合格”二字异常显眼。
“因成绩优异，特批允许提前进行毕业考核任务……吗。”喻文州念着上面的字自言自语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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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阅读！！
这章背景设定的bug有点多，简直自我流（逃
给天天加了个发色的设定，也在相应的前文补了几句
关于鱼鱼称谓的变化：度娘上写长官旧指地位高的官吏，所以其他人都会这么叫；而如果相同地位的话会习惯互称职位吧
终于进入正题了，快来一起搞事
感觉文笔越来越跟不上脑洞了（望天